On y va?

初春週五的早晨在成都走走路，遇見了這片幸福。當我想起幸福的任何時候，腦海中便會飄閃過一個幸福真實的模樣，他是我的朋友，叫做幸福，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幸福。我是不怎麼過生日的，每一年的生日對自己也沒有任何期待，然而連續好多年無論我們各自在哪裡，在這一天總會收到他的祝福，彷彿提醒我又長大了一歲，提醒我今天是我們的生日，提醒我原來有那麼一個和自己有一點相同的人，在不同的時間空間裡努力地生活著。仔細想想，我們重疊的時間好少好少，一年之中只有這個日子將我們牽引在一起，也許是在相遇的時候留下一點良善，又或者在短短相處的時光裡留下一絲溫柔，也許都不是，但我暫時想不出合理的解釋，也許緣份從來不需要被解釋，那些命運啊、冥冥之中的所有僅能隨著時光流逝到盡頭，才有機會知曉或者不知不覺地錯過。

又過了一年，又到了生日那天，又收到了幸福的祝福，知道彼此安好，於是幸福。


關於幸福的生活這件事。

我對幸福的定義毫無概念，當大家說著要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，我明白自己從小就不是個快樂的孩子，幸福快樂從來不在我的角色設定亦或是朦朧的幻想裡頭，長大以後也不然，我的潛意識裡甚至不想過得太快樂，那種介於快樂和悲傷之間輕微波動的情緒，止水中偶有漣漪的心理狀態，在生命裡的多個層面掙扎，必要的時候向自己或世界妥協，擁有一些微不足道的煩惱，卻也沒有到主動想死的地步，有點不幸卻也總有些幸運。開心的時候就笑一下，難過的時候就哭一下，跌倒的時候拍拍膝蓋站起來就好，下雨天撐起傘就好，沒撐傘也好，一個人挺好，兩個人也好，在哪個城市生活都好，跟哪些人的日子都平穩踏實的過好，不卑不亢的活成自己的模樣。我不需要很大的很長遠的幸福感，我只想要幾個微小的累積，成就我最舒適的幸福的狀態，這樣就好。

朋友笑我沒有志氣，年紀輕輕便活成這個樣貌，好像哪裡擁有我都好，哪裡沒有我也好，好像什麼都可以擁有，什麼也都可以失去，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。他們說年輕人怎麼可以沒有抱負和理想，他們說你要開始思考想要的未來。那時候我的情緒很深思想很淺，我的心直通通地掉進胃裡產生很大的異世感，想辯駁這樣有什麽不好卻啞口無言，當時似乎就是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地去反對普世的價值。後來才明白自己對於生活形狀的篤定，不設限形狀便不會失去形狀，當遇見想成為的形狀，便不需要極端的調適、改變或妥協去成為，如同方形忍痛擠進圓圈裡，弄疼了邊角也刺痛著圓圈，我不願意我們成為如此。哪裡有機會就去闖蕩，哪裡有喜歡的人就去飄蕩，哪座城市有河就去走踏，哪裡有海就去徜徉，哪裡有我們就停下來一起生活。我的心很大，什麼都裝得下，什麼都可以擁有，那些想擁有的就去追尋，我的心很坦然，慣性接受所有的事實，什麼都可以承受，那些想擁有的努力嘗試未果，便什麼也都可以沒有。我想活得像水，我想活得上善若水，這是我給自己的幸福。


悠晃在文殊院裡頭，也許是禪意使然，又或者彼時彼刻就是放下的時候，我想起以前我不是這樣的人，曾經無數次思考，是否在過去的某段人生環節裡出了差錯，如何用力反省卻一無所獲 (後來想想還真是徒勞無功，這種問題怎麼可能自己想得出來呢？完全就是庸人自擾)。坐在大殿裡聽著禱文，看著每個人膜拜的姿態，是那麽不同，卻是擁有相同的信仰，是同樣的虔誠。我終於接受自己的姿態，接受自己莫名地長成現在的樣子，接受自己理所當然覺得舒適，接受自己厚著臉皮秉持自己的信念過日子，接受自己想要的幸福和其他人不同，接受自己，真好。

佇足在這片幸福面前許久許久，我想起了他，想起了從很久以前不願意表達的相異和矛盾，想起我其實不需要和誰解釋或獲取誰的認同，也許對於幸福沒有大的雛形，但對生活有許多小的熱情，也許對於未來沒有大的理想，但對於現下我有想走的路，想看的書，想愛的人。我從來都是知足的，這樣好，這樣就好。

早晨 11:46 分，在熙來攘往的成都巷弄裡，以為即將得到淨空的幸福，下一秒，有個人全神貫注地闖進我的藍圖，突如其來的幸福，也好。